档案中的卢沟桥事变真相

1937年7月7日，卢沟桥的炮声揭开了全民族抗战的序幕，这一事件在中华民族抗击侵略的斗争历史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。自卢沟桥的烽火燃起那一刻起，全球的目光便聚焦于此，中国乃至世界的史学家们纷纷投身于对其的研究与分析。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史料陆续浮现，这段历史的脉络愈发清晰地展现在世人眼前。中国抗日纪念馆副馆长罗存康先生，对那些鲜为人知的卢沟桥事变史料进行了细致的整理，生动地还原了那段充满铁血与铮铮誓言的历史，有力地展现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。

01、王冷斋的拒绝

自1937年5月起，日军在北宁铁路沿线及丰台、卢沟桥周边地区频繁举行实弹演练。宛平县县长王冷斋事后回忆称，日军“惯以演习为幌子，频繁在卢沟桥周边活动，侦察地形。起初，演习每月或半月一次，后逐渐增加至每三日或五日一次。起初为虚弹射击，随后转变为实弹射击。起初为日间演习，后改为夜间演习。更有数次，演习部队竟要求穿城而过，均被我方坚决拒绝”。然而，日军蓄谋已久，于1937年7月7日策划军事演习，并编造借口，意图进入宛平城“搜查”。面对这一荒谬要求，我方予以拒绝。次日清晨5时30分，日军悍然向我中国守军发起攻击。

自事件爆发，关于日军士兵失踪以及究竟是谁首先开火的问题，各种传言与争议层出不穷。然而，不论真相如何，日军在卢沟桥附近进行的演习本身就违反了国际法。事件发生后不久，我国政府在声明中明确指出：“此次纷争发生在7月7日夜，当时日本军队正在该地举行演习。冲突最初发生的地点位于卢沟桥一带，而日本军队在该区域并无任何合法权利。根据1901年签订的辛丑条约第九条，规定外国军队的驻扎地点并未包括卢沟桥、宛平城及丰台。日本据此提出要求，实属不合时宜，毫无依据。即便在这些地方驻军进行演习，亦毫无合理理由可言。……日本军队以寻找失踪士兵为由，企图在夜间强行进入我国军队所驻守的宛平县城，显然是明知我国军队必将拒绝，却故意为之，以此作为发动对华北地区进一步侵略行为的借口，这一企图显然是显而易见的。”

02、斯诺的质问

在卢沟桥事变爆发之际，美国知名记者埃德加·斯诺恰好身处北平。于一次日本军方举办的记者会上，斯诺高声质疑：为何在我国领土上实施军事操演？为何以士兵失踪为名，调动大量军队？为何侵略者不撤军返回营地，反而要求我国守军撤离宛平？

卢沟桥事变的爆发，无疑是日军精心策划的结果。这一点，从事变伊始，日军便迅速制定出的《宣传计划》中便可窥见一斑。该计划明确提出，即便不惜双方人员伤亡，也要坚决实施攻击，力争在7月9日正午前后攻占宛平县城。同时，强调实施“言论统制”，强调“宣传的关键在于先发制人”。计划中旨在证明，“此次事件并非我方有预谋的行动”，而是一场因中国军队不法行为而突然爆发的冲突。

蒋介石亦指出：“自事变发生以来，或有观点将其视为偶然所至，然而一月间对方舆论，以及在外交层面直接与间接的表态，皆向我们透露出事变的预兆。尤其在事变爆发的前后，各类消息四散流传，诸如扩大塘沽协定之范围、扩张冀东伪组织、驱逐第二十九军、迫使宋哲元退位等传闻层出不穷。由此可见，此次事件绝非偶然发生。”

03、蒋介石的决心

自卢沟桥事变爆发以来，民众已敏锐地察觉到：若卢沟桥沦陷，平津地区必将落入日军手中，华北亦将不再属于我国领土。这将使日军获得灭亡我国的战略要地，因此，卢沟桥的得失，实则关乎华北乃至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。

7月17日，蒋介石在庐山发表了一篇名为“最后的关头”的演讲，正式宣告了抗日抗战的开启。在演讲中，蒋介石不仅发表了那句广为人知的宣言——“一旦战事爆发，无论南北地域、无论老少年龄，人人都有保卫国土、抗击侵略的义务，都应坚定牺牲一切的决心”——而且他严肃地强调，若卢沟桥的沦陷能被容忍，那么我们的百年古都、北方政治、文化中枢以及军事要地北平，将沦为沈阳的翻版！若今日的北平沦为往昔的沈阳，那么今天的冀、察之地也将步昔日东四省的后尘。若北平可以变成沈阳，那么南京又怎能不成为下一个北平！因此，卢沟桥事件的演变，关乎我国国家的整体命运，此事能否画上句号，正是我们所说的“最后关头”的标志。

蒋介石明确指出：战事既已拉开序幕，鉴于我国国力较弱，妥协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。若我们屈服于割地与丧失主权，将成为中华民族永世难忘的罪人！那时，唯有全力捍卫民族生命，以期取得我们最终的胜利。

蒋介石在备战之际，亦于日记中抒发胸臆。7月8日，针对日军在卢沟桥的挑衅，他在日记中写下：“日寇已挑起战端！他们企图趁我尚未完全准备就绪之际迫使我屈服吗？或者他们是在故意针对宋哲元，意图使华北独立吗？”“日军已经发起挑战，我国决心迎战，这正是时机！”7月12日，面对日军持续增兵的局面，蒋介石强调需迅速制定对策：“日军关东军抵达天津；内阁昨日召开紧急会议，商讨对华政策，全国各政党及产业界均声明支持其阁议。在我看来，这些都是他们外强中干的迹象；然而战事必然升级，我们必须迅速寻求应对之策。”7月19日，随着战事规模的扩大，蒋介石表明自己不愿留下任何退路：“政府对于和战已作出坚定决心，现在正是时候！有人视此为危机，我却认为这是安全。心意已决，无论安危成败，我都将全力以赴。对日作战的最后手段，唯有这一步棋！”“信件已发出，唯有全力以赴迎战，不再考虑任何退路！”

04、将士的牺牲

卢沟桥事变发生后，日军表面宣称“不扩大”，“就地解决”，实际上却不断向华北增兵，蓄意扩大战事。7月11日，日本政府发表《关于向华北派兵的声明》，增援华北的日军源源不断向关内运送。7月25日发生廊坊事件，7月26日发生广安门事件，7月27日，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向全国发出守土抗日的通电。

7月28日，日军向北平发起总攻击。日军进攻的重点为北平南苑——二十九军军部所在地，此外还有骑兵司令部、军训团、教导团、卫队旅旅部等。日军进攻南苑的兵力计有步兵三个联队、炮兵一个联队。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、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等亲临前线指挥。敌我伤亡均很惨重。午后大红门方向发现敌军，佟将军恐敌截断北路，率部亲往堵击，孤军深入，结果被日军四面包围。佟将军在指挥部队向敌军突击时，被机枪射中腿部。部下劝他稍退裹伤，佟将军坚定地说：“形势紧迫，抗战之事重大，个人安危微不足道。”即便身负重伤，他仍然率领部队奋勇冲锋，随后又遭受敌机的轰炸，头部重伤，最终壮烈殉国。佟将军牺牲后，赵登禹师长接过了指挥权，指挥部队向大红门集结，准备进行反击，却不幸遭遇日军伏击，同样英勇牺牲。宋哲元将军回忆，自七七事变爆发至平津沦陷，二十九军共伤亡五千余人。

种种资料虽对佟麟阁之牺牲地点仅含糊其辞，言其位于大红门周边，然而具体位置却始终成谜。近年来，北京市档案馆历经艰辛的调查，终于揭露了真相，明确指出佟麟阁将军牺牲的确切地点，即现今丰台区南苑乡时村东侧的土路北端。

南苑乡时村村民乔德林深情回忆道：“昔时，屋舍四周尽是广阔的农田，一片片菜畦与高粱地相接，我家也拥有一亩山药架。就在佟将军率领着约200名年轻士兵抵达此地时，不幸遭遇日军埋伏。日军以机枪猛烈扫射，我军士兵有的甚至空手而战。最终，佟将军及其麾下英勇将士均壮烈牺牲，而他们的英勇事迹便发生在我家山药架下。”时村村民张凤棠、刘树林、时光义等亦证实了乔德林的陈述。

张寿龄，曾与佟麟阁并肩作战于南苑的二十九军军事训练团教育长，亦忆及往昔：佟将军当时所率，皆为十八岁左右的青年学员，携械有限。在撤退途中，佟将军屡次收容伤员，旨在返回北平，重新集结兵力。然而，卢沟桥事变后，日军已掌控要塞要道，佟将军遂率领部队潜行于青纱帐中，以掩人耳目。行至一片田野，不幸遭遇日军伏击，终因兵力悬殊，壮烈捐躯。

佟麟阁所率领的近200名训练团学员，几乎全部壮烈殉国，他们的遗体被村民安葬于土路之侧。训练团中，唯独一位学员因未受致命伤而侥幸生还，其名高弘锡。高弘锡将佟麟阁的遗体藏匿于乔德林家的山药架下，悉心守护，直至日军撤退。在查证佟麟阁烈士牺牲地点的过程中，乔德林等几位见证者揭露了诸多鲜为人知的细节。遭遇伏击时，佟麟阁随身携带手枪与弹药，本可在士兵掩护下先行撤退至安全地带，然而，他毅然选择与战友们并肩作战，直至最后一刻。

遗憾的是，赵登禹的具体牺牲地点至今尚无确切考据。

05、别离故土

7月29日与7月30日，日军陆续攻占北平与天津。自7月29日北平陷落之际起，中国军队以及众多官员与民众，均无奈含泪告别了北平及卢沟桥。

《大公报》特派记者范长江在其作品《保定前方》中记录道：7月29日，我军从卢沟桥及长辛店地区撤退之际，日军派出14架飞机对长辛店进行猛烈轰炸。当时在长辛店进行采访的我国三位新闻记者——陆诒、方大曾、宋致泉，不畏艰险，坚守前线，险些命丧日机炸弹之下。在逃离长辛店后，他们徒步跋涉数十里，终得以乘坐火车返回保定。第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一一○旅旅长何基沣于7月30日率部抵达长辛店，并在当晚撤出了宛平城内的驻军。他回忆说：“宛平城内彼时一片寂静，百姓们带着疑虑的目光注视着撤退的士兵，士兵们也纷纷含泪告别故土。”

平津的陷落，虽给广大军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，却也昭示着新生的曙光。那时的敏感记者已敏锐地洞察到：“世间真理，绝境往往孕育着生机。唯有在绝境中，方能激发出惊世之才。日本军人摧毁了我们的平津，屠杀了我们的同胞，我们固然痛心疾首，却并未陷入绝望。因为我们同胞那无辜的鲜血和肉体，正是我们构建光辉灿烂新中华民族的基石；他们头颅与白骨暴露于废墟之上，亦是我们实现翻身的阶梯。日本人的逼迫，使我们全民族团结一心，他们的残暴，亦催生了无数奋发向前的英雄。瞧吧！历经百年沧桑的中国，必将在日本凶狠的侵略中实现逆袭！”

06、悲愤的墨书

沦陷于北平之后，民众心中满是悲愤。1937年岁末，一位名叫罗德俊的北平市民，亲手书写了卢沟桥事变之后，日军侵占我国华北、华中以及华南广大领土的历史事实，并将这份手迹秘密藏于城内妙应寺（亦称白塔寺）的白塔之中，以此告诫后世勿忘国耻。到了1978年，白塔进行大规模修缮时，施工工人在塔顶的天盘夹缝中发现

今年恰逢修缮此塔之际，正值中日战事爆发。六月二十九日，日军迅速占领了北京，自此战云密布，全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之下。飞机与炮火的轰鸣声四处回荡，生灵涂炭，惨状空前。日军奸淫掳掠，无恶不作，战火中军民伤亡惨重，数目难以统计。数月之间，日本竟然占领了华北数省。如今，战事依然激烈，何时能结束，尚难预料。国家的兴衰存亡，难以预料。登上古塔，回顾历史，不禁感慨万千。在此略述数语，旨在告诫后人，以此作为永恒的纪念。

民国廿六年十月三日

罗德俊

今天，我们再翻阅这些手稿，依旧能深切地感受到作者那澎湃的悲愤。这些手稿不仅承载了罗德俊个人的心声，更凝聚了当时北平无数普通百姓的共鸣，祈愿后世能够铭记历史，勿忘国耻。

07、团结的力量

卢沟桥事变爆发之次日，中国共产党迅速发布通电，明确指出：“日本帝国主义武力侵占平津及华北的威胁，已摆在了全体中国人民面前……唯有全民族共同抵抗，方能找到我们的出路！我们迫切要求立即对进犯日军实施坚决反击，并即刻做好应对新的大规模冲突的准备。”

红军将领致电第二十九军，言及日军进犯，举国上下为之震怒。卢沟桥一役，二十九军英勇抗敌，全国为之振奋，纷纷表示愿意成为其坚强后盾。恳请激励全军，誓为捍卫平津而战，誓为守护华北而战，绝不容许日军侵占我国分毫土地，为守护国土，不惜献出生命最后一滴血！红军战士义愤填膺，时刻准备接受调动，紧随贵军步伐，与日军展开一场生死决战。

海外侨胞亦纷纷向国民政府表达关切：卢沟桥事变的日军挑衅行为，绝非孤立的地方事件，其本质是向我国北方发起的侵略，是企图毁灭整个国家的阴谋。面对民族存亡的紧急关头，侨胞们听闻此事后无不义愤填膺！我们恳请政府当局迅速派遣军队北上，支援二十九军抵御敌人，并积极推动国共两党的合作，允许红军东进抗日，开放爱国运动，释放救国会七位领袖以及全国的政治犯，恢复张学良的军职，并恢复在抗日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十九路军。如此，方能实现全国抗日的统一团结与全面动员，海外侨胞将义无反顾地成为其坚强后盾。

为尽快促成国共合作，中共中央派周恩来、秦邦宪、林伯渠等与蒋介石、张冲、邵力子举行谈判。7月15日，中共代表团向国民党提交了《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》，表明合作抗日的诚意。9月22日，国民党通过中央通讯社发表了该宣言，23日，蒋介石发表谈话，指出团结御侮的必要，事实上承认了中国共产党在全国的合法地位。《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》和蒋介石谈话的发表，标志着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。毛泽东发表谈话指出：“这在中国革命历史上开辟了新的篇章。它将深刻影响中国革命，对于击败日本帝国主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。”海外侨胞纷纷发来贺电，衷心祝愿“两党携手并肩，共同抵御外侮，共建独立、自由、幸福的新中国”，并表示愿意与全体同胞携手，“手挽手、肩并肩”，跟随两党同志共同奋斗。自此，国共两党走上了团结抗战的道路，直至抗日战争取得全面胜利。